晨雾漫过门槛时,许瑶正握着搪瓷杯暖手。
红枣在红糖水里浮沉,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父亲剧烈咳嗽时弓起的脊背。
她将昨夜晒谷场的账本轻轻推过去,陶罐里染血的帕子正巧被风掀起一角。
“救济粮每袋少三斤,孙志强经手的全这样。“许瑶指尖划过账本上歪扭的签名,那个“强“字最后一捺像极了孙志强每次摔门离家的背影,“爹,这婚我退定了。“
许母攥着蓝布围裙的手一颤,搪瓷勺磕在药罐沿上发出脆响。
她望着女儿颈侧未消的掐痕——那是上月孙志强醉酒后留下的——突然把熬药的蒲扇拍在炕沿:“退!当年提亲时他们孙家连半斤白面都舍不得给,倒敢偷公家的粮!”
“可孙家三代贫农”许父咳得胸腔嗡嗡作响,枯瘦的手却稳稳按住想站起来的老伴,“瑶啊,你当真不怕唾沫星子淹人?”
窗台上昨夜薛寒送来的桃酥盒子突然被风吹开,油纸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块点心,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粮票。
许瑶望着父亲帕角沾着的紫红粉末,想起前世自己跪在雪地里求孙志强给父亲买药时,这人正往三姐家端炒麦。
“比起饿着肚子装体面,我宁愿当个泼妇。”
她笑着把粮票塞进父亲掌心,搪瓷杯底的红枣突然撞在杯壁,发出笃笃轻响。
日头爬到老槐树顶时,薛寒的军靴声准时停在篱笆外。
许瑶把妞妞的小褂子叠进行李,那枚带血渍的牙印正巧硌在掌心。
孙家院里飘来炖白菜的焦糊味,混着孙母尖利的咒骂:“克死娘家的丧门星还想退婚?”
“寒哥,劳烦您当个见证。”
许瑶跨过门槛时特意踩碎颗土块,就像前世踩碎孙志强偷藏的粮票,“待会要是打起来“
“站着别动。“薛寒突然扯了下武装带,铜扣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军装口袋里隐约露出半截红绳,正是前世许瑶流产时缠在药包上的那根。
孙母正坐在竹椅上嗑瓜子,见他们进来猛地将瓜子壳扬过来。
薛寒侧身挡住许瑶,那些碎壳全落在他后背上,簌簌掉进武装带的铜扣凹槽里。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