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
大理石雕刻的墓碑竖在那里,无言地诉说着逝去之人的故事,或许辉煌,或许苦难,或许传奇,或许平淡……
突遭横祸还是寿终正寝……
到头来,都一样。
不一样的,是活着的人。
两双脚步打破了寂静,老人走在前面,瞎子跟在后面,默默无言。
人之将死,即使美酒也不足以麻痹自己,漆黑一片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姑娘的影子来。
那是他朝思暮念的姑娘。
自那一家陈姓父女搬进桃源村,他俩便相识了。
孩童时,他们在河里摸鱼,小女孩儿开玩笑地说:“我跟我爹说了,再大些我便嫁给你。”
少年时,洞房花烛,少女依偎在他的胸膛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从今往后,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离乡时,妻子将一把宝剑交到他的手中:“这是我亲自打的宝剑,上面刻着我们俩的名字,出门闯荡,要平安。”
功成名就,他抱着她,手上沾满了她的鲜血,那把她亲手打造的宝剑却插在她身上。
她气若游丝,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却还是心疼地轻抚着他的眼睛,说:“我,我不怪你,不怪你,你快救,救我们的,女,女……”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去,他却听不懂她最后的话,只是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努力不让她凉下去。
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她最后一眼,漆黑的眼睛里流出的,不是泪,是血。
他用力喊出她的名字:“巧巧!”
天地失色,万物同悲。
“止步吧!”
白震山的话将陈忘从幻境中拉了回来,须臾之间,他竟出了一身冷汗。
白震山轻视一笑,道:“你也怕死吗?”
陈忘哪里是怕死,他甘愿求死。
死对他而言,也许是一种解脱,也许是另一种团圆。
他们止步的地方,恰有一座坟茔。
墓碑上的字,是十年前满含悲恨的父亲用出血的虎爪一撇一捺刻下来的:
爱子
白云歌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