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茶盏在八仙桌上投下圆融的影,霍袭丞的钢笔尖在速写本上沙沙游走,墨色在月光里洇出淡青的边。林蕴暖望着他垂落的睫毛,忽然发现那道大学时替她挡雨留下的眉骨旧疤,在暖光下竟像道镀了银的月痕——原来有些痕迹,早已在时光里长成了专属彼此的地图。
“竹编作坊九点开门。”霍袭丞忽然开口,笔尖在纸上勾勒出竹篾交错的纹路,“老板娘说要挑晨露未干的淡竹,编出来的篮子才会带着山气。”他侧过本子,让她看见画中自己低头编竹篮的模样,旗袍开衩处露出的脚踝上,银脚链的铃铛恰好碰着竹篾,“这里要加道贝壳纹,”他用钢笔轻点画中篮子边缘,“莞莞寄来的视频里,她总把贝壳排成小月亮。”
窗棂上的雨珠突然坠落,在玻璃上划出银线。林蕴暖伸手接过速写本,指尖抚过他刚画的竹叶纹路,忽然发现每片叶子的叶脉,都与她旗袍上的暗纹严丝合缝——原来他早已将她的模样,织进了所有关于“家”的想象里。
“记得在渔村买的陶土吗?”她忽然想起后备箱里那袋未烧制的陶泥,“明天编完篮子,我们可以给莞莞捏只小企鹅,把她的名字刻在企鹅肚皮上。”霍袭丞的笔尖在画纸角落添了只衔着贝壳的企鹅,转头时眸中映着她发间晃动的竹叶:“还要捏对牵着手的小人,”他指腹划过画中两人交叠的指尖,“让它们站在企鹅旁边,这样莞莞抱着陶偶时,就像抱着我们的手掌。”
茶海上的公道杯空了,霍袭丞起身续水,衬衫袖口拂过她膝头。林蕴暖望着他走向茶台的背影,西装裤脚沾着的青石板碎屑,在月光下像撒了把碎钻——这是白天在戏台下挤过人群时留下的,就像他总会把她的每个瞬间,都悄悄收进行囊。
“后天去观星台吧。”他将重新沏好的茶盏推到她面前,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攻略说那里能看见银河映在竹海上,像给每片竹叶都镶了边。”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间银镯,镯面的牡丹花纹与戏台上旦角的水袖,在记忆里轻轻重叠——但这次,他没有提起往事,只是专注于眼前茶汤里浮动的茶芽。
更声敲过两下,民宿的木结构在夜雨里发出轻微的呻吟。林蕴暖忽然发现霍袭丞的速写本里,不知何时夹着片白天捡的竹叶,叶尖的锯齿在纸页间投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