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立在石阶最高处。补服浆洗得发白,但腰间铁骨伞柄上缠绕的紫色穗子,却让索伦瞳孔猛地一缩——那是御前行走的标记。
此时河面忽起喧哗,十余艘画舫自下游逆流而上。船头站着群穿蟒袍的官员,当先那人高呼:\"索大人好雅兴!今日我等在万柳庄设射圃,特来相请。\"索伦认得是户部仓场侍郎德保,护甲在袖中捏紧金锞,面上却堆笑:\"德大人相邀,岂敢不从?\"
万柳庄内,三十步外立着箭靶,红心处贴着银票。德保挽起紫檀弓,箭矢破空时带起金风,正中靶心。银票随风飘落,早有仆役捡起奉上。索伦接过描金角弓,指尖在弦上轻拨,忽然转向赵文远:\"赵大人也来试试?\"
赵文远面色发白。他出身寒门,哪见过这般拿银票当赌注的阵仗?正待推辞,却见德保使个眼色,两名戈什哈已将他架到射位。弓如满月时,赵文远忽觉后腰剧痛——原是德保用护甲顶住他命门要穴。
\"咻\"的一声,箭矢歪斜着扎进柳树干。满场哄笑中,德保将张五百两银票塞进赵文远前襟:\"赵大人这手箭法,倒像是施不全教出来的。\"众人闻言笑得愈发猖狂,唯索伦盯着柳树上颤动的箭羽,护甲在掌心掐出血痕。
三日后,施世纶的八抬绿呢轿停在潞河驿。这位人称\"施不全\"的知府甫下轿,先嗅了嗅风中气息——本该弥漫新米的河岸,竟飘着陈年谷糠的酸腐味。他跛着腿走到码头,突然用乌木手杖敲击漕船甲板,空洞回声惊起群鸦。
\"大人小心!\"随从话音未落,施世纶已掀开舱板。本该装满漕粮的舱内,赫然是成捆的辽东参、苏杭绸缎。他抓起把掺杂砂石的陈米,冷笑:\"好个"鼠雀耗",连砂石都能啄食了?\"
当夜,索伦府邸张灯结彩。施世纶布衣简从,拎着个油纸包径入花厅。众官见他来,皆变了脸色。施公却笑道:\"索大人前日射圃赌酒,今日老朽特备薄礼。\"说着解开纸包,竟是半袋发霉漕米。
满座死寂中,施世纶忽指东墙珠帘:\"方才过穿堂时,见这帘子无风自动。想来是索大人府上风水有异,老朽略通风鉴,可否一观?\"不待应答,他已掀帘而入。暗格里,通州漕粮账册墨迹未干。
东珠帘幕哗啦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