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着的人影黑压压一片,烟袋锅子的红光此起彼伏。“路修利索了,接下来咱得琢磨修水库。“这话像往热油锅里泼了瓢凉水,蹲着的人堆里嗡嗡响成一片。李辰溪蹲在祠堂门槛上,就着月光磨手里的镰刀,铁器相蹭的“嚓嚓“声愣是压过了众人的议论。
“辰溪说了,这天旱还得接着闹。“老文书把烟袋锅往鞋底磕了磕,火星子溅到旁边人裤腿上,烫得那人直跳脚,“等收了麦就动工,赶在汛期前把活儿整瓷实了。“底下有人嘀咕:“修那劳什子干啥?费劲巴拉“话没说完就被李辰溪的声儿截住了:“水库修成了,咱就能扯电灯!“这话比十个炮仗还响,蹲着的人“呼啦“全站起来了。王寡妇手里的纳鞋锥子“当啷“掉地上,滚到磨盘底下找不着了。
大队长嗓子都劈了,手电筒光柱在李辰溪脸上晃来晃去:“电灯?真能成?“李辰溪摸出个铁疙瘩比划:“这叫水轮机,二手货不贵。水流哗哗转,电就滋滋来。“他说得跟唠家常似的,底下人听得眼珠子发直,仿佛瞧见了夜明珠似的电灯泡。铁蛋爹蹲在墙根掰手指头算账:“要是通了电,夜里编竹篓能多挣三成工分“
“还能养鱼养鸭咧!“李辰溪顺手从灶台边抄起个咸鸭蛋,“往后咱村过年,家家都能炖老鸭汤。“这话勾得人直咽口水,几个老汉把烟袋锅子往腰里一别,巴掌拍得震天响。
他紧接着补充道:“而且啊,大家农忙结束后,就没生产活儿可干了,自然也挣不了工分。但要是建水库,村里依旧会给大伙计工分。”
此话一出,再次击中了村民们的心弦。毕竟,工分可是他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啊!
这时,老支书和大队长也纷纷表态,只要是给村里干活,都会给大家算工分。
……
陈师傅拖拉机的大灯在黑夜里亮得像俩月亮,他想起上月摸黑赶路栽进沟里,车头灯罩碎得跟饺子馅似的,要是真有了电,媳妇也不用半夜纳鞋底熬坏眼睛。
散会后,李大福攥着个肉粽往家走。月光把土路照得白生生的,他瞧见会计老刘蹲在车轱辘印前抠算盘珠子。“这路压得真平展“老刘的算盘在月光下泛着油光,“赶明儿上公社开会,咱村可露脸了。“李大福嘿嘿乐,粽叶在手里攥出了油印子,盘算着明早把肉粽子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