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台阶上的人止住了情绪的流溢,但还在无声地流泪,水珠打在大理石上时带着清亮的微响,花祈夏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居然能流这么多的眼泪。

    ——像枯黯苍老的鳞片,一片,一片,角质染血,带着削骨拔毒的剧痛一片片脱落了。

    乔星灿依然没有抬头,他被一股由内而外的无力和痛苦包裹着,因为长时间保持这样僵直的动作,他受伤的那条腿已经开始无法控制地抖动,脊背上那白色的衬衫也皱出几道波纹似的褶。

    花祈夏重新坐下来,一条腿伸到下两节石阶上,又等了一会儿,直到背后的少年情绪缓慢平复下来,她已经在脑海中将第一次匹配时在咖啡馆与乔星灿见面时的场景又回想了一遍。

    那个明媚阳光、干净又清爽的少年,和现在这个遗落在昏暗塔楼的月光下的苍白倒影,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花祈夏是一个极容易共情他人痛苦的人,这也曾是她认为自己不大适合与文学共舞共鸣的原因。

    ——她本以为自己从闻人清和那里听到乔星灿的过往后,会感慨动容,或者像第一次听黎胜南说起谢共秋的童年时那样义愤填膺,为他遗憾。

    但她只是安静地听完,然后安静而认真地思考。

    就连花祈夏自己也觉得奇怪,这段时间以来,她说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变化,但自从和白鸥交流过,自从和燕度在海边狂欢尖叫,自从获得了导师的肯定……

    她不知怎么形容自己身上逐渐出现的感觉,看不见摸不着,但如同一方充盈涨满的空气,她的血液、呼吸和手脚总是温暖的,失去了重力般时而向上。

    这股感觉充盈得甚至像一面淡金色果冻似的保护墙,将她的心脏和身体完美庇护着——

    她依然会为生活中的美好或他人的痛苦而颤动,但这堵弹韧而温暖的“墙”似乎如安全气囊般为她缓冲了那些本不该由她介怀的情感。

    让花祈夏竟然可以更轻松地去接受各种更纯粹的情感本质。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脏和周围慢慢凝聚生长着。

    在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叫她不必泛滥得消耗自己的感情,她依然会为需要撑伞的人撑伞,但又不会被他人的雨淋湿。

    “祈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