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殿下百年之后,老奴还要接着伺候您!"话音未落,一滴浑浊的老泪已坠进茶汤,晕开圈圈涟漪。
朱樉望着福伯鬓角霜雪般的白发,看着老人布满老茧却仍紧紧攥着茶盏的手,喉头泛起酸涩。
夜风卷着老槐树的枯叶掠过石桌,将福伯的衣角掀起又落下。他伸手按住老人欲跪的肩膀,声音不自觉放柔:"说的什么话,福伯你要长寿,我和敏敏的孩子还等着你来带呢!"
这句话像春日暖阳化开冰层,福伯浑浊的眼眶瞬间漫上泪光。
他颤巍巍摸出袖中皱巴巴的帕子,用力抹了把脸,连声音都跟着发颤:"老奴……老奴多谢殿下恩典!"
枯枝在月光下摇晃,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恍惚间竟像极了多年前朱樉初封秦王就藩时,福伯跟在朱樉身后逛长安城的场景。
朱樉端起重新温热的茶盏递过去,看着老人双手捧着碗沿的模样,突然想起幼时生病,也是这样被福伯抱在怀里喂药。
"等孩子出生,还得劳您盯着奶娘,教他读书识字。"他轻笑出声,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杯壁,"就像当年您教我骑马射箭那样。"
福伯连连点头,眼角的皱纹都因笑意挤成一团:"老奴定当尽心!定当尽心!"
待朱樉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梆子声恰好敲过二更。福伯对着空荡荡的石桌发怔,茶碗里的热气早已散尽。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几个家丁抬着描金檀木箱鱼贯而入。
箱盖掀开的刹那,百年人参特有的药香混着天山雪莲的清冽扑面而来,锦缎上还压着张洒金笺,朱樉遒劲的字迹力透纸背:"福伯亲启,每日三钱参须配雪莲花,文火慢煨。"
老人扑通跪坐在地,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箱中药材,浑浊的泪水大颗大颗砸在狐皮手笼上:"殿下殿下"夜风卷着未说完的哽咽掠过屋檐,将这份沉甸甸的心意,轻轻裹进秦王府沉沉的夜色里……
倭国的矿山笼罩在浓稠的暮色里,一排排冶炼作坊的烟囱吞吐着漆黑的浓烟,将铅灰色的天空染得愈发暗沉。
矿洞外的碎石路上,数百名倭国人佝偻着脊背,像蝼蚁般推着满载银矿石的木车,车轴碾过坑洼处发出刺耳的吱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