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雷纹锦袍、谢家的竹青纱冠、王家的犀角笏板 当谢安将沉甸甸的十二旒冠冕压在我头上时,颈骨发出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铜铃鸟。祭天玉璧碎裂的刹那,我瞥见桓温在阶下抚摸刀柄的螭纹,那纹样与父皇临终紧攥的玉连环如出一辙。
淝水战报传来那日,我正偷穿谢玄的明光铠玩。冰凉的铁片贴着单衣,铜护心镜里映出张苍白的少年脸孔。浑身是血的传令兵撞开殿门时,我打翻了半罐西域葡萄酒,殷红的酒液漫过标注着寿春城的沙盘木签,像极了前线渗血的土地。“苻坚的先锋已渡过淮水!”谢安的声音却比池面结的薄冰还稳,他握着我的手在布防图上画圈,虎口处新结的痂蹭得我掌纹发痒。深夜潜入尚书房,听见这位泰山崩于前的老臣正对月焚香:“琅琊王氏七代先祖在上,不肖子孙今日赌上全族气运 ”
庆功宴的篝火把建康城的夜空烧出个窟窿。我醉醺醺地将整坛酃酒浇在谢玄的铠甲上,冰凉的酒液顺着铁片缝隙淌成小河。“陛下可知臣最怕什么?”这位刚斩了苻融的大将军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他心口,“怕这心跳声突然停了,就听不到陛下亲政那天的晨钟了。”阶下的谢安正在喝药,白玉碗沿沾着暗红的血渍,在火光下像抹未干透的胭脂。那夜我头回梦见自己跨马提枪,醒来时发现紧攥的锦被上留着五个带血的指甲印。
谢安告老那日的暴雨冲垮了朱雀桥。我赤脚追到玄武门外,怀里的玉玺磕得肋骨生疼。“陛下可知老臣最得意的门生是谁?”他掀开车帘指着漫天雨幕,“是四十年前在洛阳城头射杀匈奴王的守城卒。”轿帘落下时飞进片银杏叶,正落在我昨夜偷盖的调兵符节上——那上面还留着为应付桓温而模仿的谢安笔迹。回宫路上捡到他遗落的狼毫笔,笔杆上的牙印是我十二岁那年被他罚抄《盐铁论》时啃的。
司马道子往我膳食里下毒那年,御花园的野牡丹开得邪性。我攥着他送的生辰礼——那把镶着波斯猫眼石的匕首,忽然想起我们十岁那年在冷宫埋下的桂花酿。他笑着斟酒时,袖口露出的并蒂莲纹让我心头一颤,那是生母生前最爱的花样。“皇兄的龙椅可还安稳?”酒盏相碰的脆响惊飞了梁上的燕雀,泼在地上的毒酒泛起白沫,像极了当年他替我挨板子时背上溃烂的伤口。
张贵人把我从酒窖拖出来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