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里泡得脚趾溃烂;寒冬裹着羊皮袄巡城,朔风刮在脸上像刀子。有回北魏游骑夜袭,我带着三百轻骑出城截杀,弯刀砍卷了刃才杀退敌军。回营时亲兵帮我卸甲,发现中衣后背结着层血冰碴子——不知何时被流矢划了道口子,竟浑然不觉。
永元二年秋雨绵绵,我正在校场试射新制的神臂弩。箭靶百步外立着,连发三矢皆中红心。忽见驿道上一骑绝尘而来,马上老卒滚落尘埃,怀里掏出个沾血的布包。展开兄长萧懿的绝笔信时,一滴雨正砸在\"东昏无道\"的\"道\"字上,墨迹晕开像朵狰狞的花。当夜召集部将,案头烛火把众人影子投在营帐上,晃得像群张牙舞爪的鬼。
起兵那日晨雾未散,江陵城头的杏花瓣被露水压得低垂。曹景宗牵来匹白马,说这是襄阳百姓凑钱买的战马。我摸着马鬃想起少年时惊了竟陵王车驾的枣红马,突然笑出声:\"这畜生可比当年那匹温顺多了。\"渡江时遇上暴雨,艨艟在浪涛里颠得像片柳叶。我死死攥着船帮,指甲缝里嵌满桐油灰,恍惚听见韦睿在身后呕吐声混着风浪。
建康城破那日,东昏侯的宠妃潘玉儿正在仙华殿梳妆。我提着剑闯进去时,她簪着半支金步摇回头笑:\"将军是来取妾身首级的?\"剑锋擦着她脖颈划过,削落几缕青丝。后来在武库清点出三十万领金甲,曹景宗啐道:\"够买下整个江北的粮草!\"我摸着冰凉的甲片,突然想起襄阳老兵们磨破的草鞋。
登基大典前夜,我在太庙跪了整宿。父亲牌位前的长明灯爆了三次灯花,守庙的老宦官说是吉兆。可当我捧着玉玺踏过朱雀航,当年被竟陵王车驾溅湿衣摆的青石板,突然在日光下泛着血色的光。祭天时青烟呛得人流泪,沈约在旁低声道:\"陛下,该念祷文了。\"我才惊觉掌心被玉圭硌出了血印子。
天监初年整顿户籍,查出会稽大族隐匿丁口三万。那夜尚书令范云抱着账册哭谏:\"陛下若行土断,恐伤江东根基!\"我把茶盏摔在他脚边:\"根基?江淮流民易子而食时,这些根基在哪!\"后来推行土断法,建康城每月都有世家马车载着金银来疏通,全被我扔去铸了镇河铁牛。
钟离围城最艰难时,韦睿差人送来个锦盒。打开是根枯瘦的野参,附信说\"臣日服三片,尚能挽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