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在我枕匣里收着。
\"拟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井底冒出来的,\"朕明日启程赴长安朝贺。\"案上的铜雀灯突然爆了个灯花,蔡大宝的白胡子颤了颤,终究没再说话。
在长安的冬夜比江陵冷十倍。宇文邕赐的貂裘裹三层还透风,我缩在驿馆炕上数瓦缝里的霜花。半夜有人摸进来,匕首抵着我咽喉:\"我们皇上问梁王可想家?\"我闻见那人袖口有江南的橘花香——是陈国细作。
\"回去告诉你主子。\"我盯着帐顶的蟠龙纹,\"就说萧岿的枕头底下,永远备着两把刀。\"刀光一闪,侍卫长孙俭从梁上跃下,陈国人的血喷了满墙。第二天我觐见时,宇文邕特意让我看新糊的窗纸:\"听说昨夜梁王寝殿闹耗子?\"
我捧着茶盏暖手,青瓷碗沿磕着牙:\"劳陛下挂心,不过是些不识趣的野物。\"茶汤里映着宇文邕似笑非笑的脸,像极了当年在江陵城头俯视我们的宇文护。
开皇三年的春分,我在后苑种新到的荔枝苗。泥土还冻着,锄头下去直冒火星子。女儿阿五蹲在旁边玩蚯蚓,突然仰起脸问:\"父皇为什么总种不活荔枝?\"她眼睛亮晶晶的,跟她娘沈氏一个样。
我摘下手套摸她发顶:\"岭南的果子娇气,受不得江陵的风。\"就像咱们萧家人,后半句卡在喉头没说出来。去年隋国公杨坚来信,字里行间都是要阿五去做他家儿媳的意思。
\"报!陈国特使求见!\"内侍的声音惊飞一树麻雀。我拍掉手上的土,阿五攥着我衣角不放:\"父皇带上我嘛,我想看陈国人是不是都长着鱼眼睛。\"
太极殿里檀香呛得人头疼。陈叔宝的使臣捧着鎏金匣,说话像在唱戏:\"吾皇听闻梁主雅好诗文,特赠昭明太子旧物。\"匣子一开,我呼吸都停了——是祖父萧衍批注的《金刚经》,边角还沾着台城的烛泪。
\"陈主美意,朕心领了。\"我让内侍合上匣子,指尖死死掐着御案雕龙。二十年前侯景之乱,这部经书随姑母兴安公主坠下宫墙。当时我躲在父王袍袖里,看着姑母的碧玉簪在青石板上碎成三截。
使臣向前半步:\"吾皇还有一言:若梁主愿借道江陵\"话音未落,长孙俭的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