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上飞舞。
回长安的路上,我始终记得车轮碾过冰面的脆响。母亲的翟车在前头晃着金铃,我蜷在装书简的牛车里,数着父亲咳血的次数。过武关那日,守将献上的炙羊肉在食盒里凝成白油,父亲却盯着关隘上的箭楼喃喃道:\"当年章怀太子就是在这里接到赐死诏书的。\"
二月丙午,含元殿的蟠龙柱冻得泛青。我藏在柱子后头,看父亲被搀上龙椅。他明黄色的下摆扫过丹陛时,我分明看见有只蜈蚣从十二章纹里爬出来。退朝后,太平姑姑拦住我的去路,她耳垂上的明月珰晃得人眼花:\"小郎君可要当心,这宫里最毒的不是鹤顶红,是唾沫星子。\"
十六王宅的日子像浸在蜜罐里的刀子。我的小院挨着安乐公主的牡丹园,她总在辰时带着昆仑奴来摘花。那些从洛阳移来的魏紫,被她随手簪在侍女鬓边:\"反正明日又有新的。\"有天她撞见我晾晒从均州带来的旧衣,金丝团扇掩着鼻子笑:\"重茂这袍子,倒像是从坟里刨出来的。\"
三哥重俊常夤夜翻墙来找我。他靴底总沾着平康坊的脂粉,却爱在我屋里读《史记》。\"你看周亚夫军细柳\"他手指划过竹简上的蛀洞,\"咱们这些龙子凤孙,还不如细柳营的卒子。\"景龙元年七月的暴雨夜,他浑身湿透地冲进来,腰间佩剑滴着水:\"我要宰了武三思那个杂碎!\"那夜他啃光了我攒的胡麻饼,临走时把玉佩塞在我枕下——三个月后,那枚蟠螭纹玉佩和着他的头颅,被扔在玄武门前。
景龙四年六月初二,蝉声哑得像裂帛。我正在给波斯猫梳毛,这猫是上月波斯使臣献的,眼珠子像两汪翡翠。羽林军撞开院门时,猫儿惊得抓破我手背。母亲冲进来,裙裾上沾着可疑的污渍:\"快!快换上衮冕!\"那件赶制的玄衣纁裳大得离谱,金线绣的山纹硌得锁骨生疼。被架上步辇时,我瞥见太平姑姑的翟衣消失在宫墙拐角,她发髻间的金步摇晃出点点寒光。
紫宸殿的龙椅冷得像块冰。我数着冕旒上的玉藻,十二串白玉珠子后头,母亲的脸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她训斥尚书左仆射时,鬓间的九树花钗叮当作响,让我想起均州屋檐下的铁马。七月初三的夜格外漫长,更漏滴到丑时三刻,宫墙外突然响起闷雷。不,是脚步声。李隆基的陌刀挑开帷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