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我攥着他悬在腰间的于阗玉冷笑:\"韦兄这坠子倒是衬我的新球杖。\"他脸色铁青却不敢发作——谁不知道忠王府的马球场正缺根趁手的杆子。后来王毛仲看我打碎第三块砚台,笑得直拍大腿:\"王爷这手劲,该去兵部砸突厥人的脑壳!\"
景龙二年的雪灾压塌了洛阳半城屋舍。我跟着御史巡视南市,穿狐裘的粟特商人在粥棚前弹琵琶,饥民眼里的绿光比狼还瘆人。有个蓬头妇人突然冲出来攥住我的马镫:\"临淄王不是神龙年间在太液池放过生吗?\"侍卫的横刀还没出鞘,她枯柴似的手指已经被人群踩断,雪地里绽开的暗红让我想起那个栽进冰窟窿的送糖人。
在潞州别驾任上,我头回见识什么叫\"官不如匪\"。黄河秋汛冲垮河堤那夜,姓卢的刺史还在燕子楼摆曲水流觞宴。他举着夜光杯说\"天灾岂是人祸\",我摔了玛瑙杯直奔溃口,官靴陷在淤泥里拔不出来。黎明时遇见个戴斗笠的汉子,他单手拎起装满碎石的竹笼嗤笑:\"王爷这细皮嫩肉经得住几斤浪?\"后来在河工棚子里喝黍米酒,才知道他是专劫贪官的\"黄河蛟\"。
腊月初八那日,县衙门口的血把雪地染成了桃花粥。黄河蛟提着县尉的脑袋扔在我案头:\"这厮往赈灾粮里掺观音土。\"我盯着那颗头颅上凝固的惊愕神情,忽然想起韦捷当年被夺了玉佩的模样。王毛仲凑过来嘀咕:\"这江湖手段怕是留不得。\"我往火盆里扔了状纸:\"传令下去,县尉是抗洪殉职。\"
景龙四年上元节的灯笼亮得蹊跷。我在潞州别驾府接到长安密报时,后厨正在煮浮元子。送信的暗探指甲缝里带着血:\"韦娘子给圣人做的蒸饼,怕是掺了苦杏仁。\"更鼓敲到三响,我摸着腰间缺了口的马球杆——那是去年打赌赢钟绍京的彩头——对王毛仲说:\"该回长安打场硬仗了。\"
三百死士的马蹄声惊醒了潼关的乌鸦。我在驿站换马时,有个瞎眼老丈突然拦住去路:\"贵人眉心带煞,过了子时莫走玄武门。\"我抛给他一袋碎银,他掂了掂嗤笑:\"老朽不要买命钱,只要贵人记得太液池冰层下的眼睛。\"浑身血液霎时冻住,等回过神,那老丈已消失在官道旁的乱葬岗。
推开玄武门那刻,铜钉硌得掌心发麻。二十五个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