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背着我逃命那晚。突然有人从背后踹我一脚,转头看见二哥从荣带着七八个亲兵,说我抢了他先锋官的功劳。
第一次知道人血喷在脸上是烫的。我被按在泥地里揍时,摸到怀里的弯刀就胡乱挥。等被人扯开时,从荣捂着胳膊骂小杂种,我嘴里叼着块带金镯子的断手——是他某个亲兵的。义父罚我在雪地里跪了三天,曹夫人偷偷给我塞胡饼时说:\"老三啊,在李家活着可比杀人难。\"
长兴元年打契丹,我带着三百轻骑绕到黑松林截粮道。那夜雪下得邪乎,马鼻子喷出的白气转眼就结冰碴子。我们在雪窝子里趴了整宿,天亮时契丹运粮队经过,车轮碾在冻土上的嘎吱声听得人牙酸。我吹响牛角号,三百人像狼群般扑下去。有个契丹汉子挥着铁骨朵砸来,我侧身躲过,反手用弯刀划开他皮袍,热腾腾的肠子哗啦掉在雪地上,冒着白气。
回营路上遇见石敬瑭的部队。那会他还没认耶律德光当爹,穿着我义父赏的明光铠,坐在马上用马鞭指我:\"三郎又捡破烂去了?\"他指的是我马上挂的契丹首级。我甩过去个血淋淋的脑袋正砸在他旗杆上:\"比不得石郎君,昨儿个被契丹娘们追得尿裤子了吧?\"两边亲兵剑拔弩张时,义父的令箭到了,罚我俩去喂马。后来才明白,他是故意让我们斗,就像养两条獒犬。
最痛快的是同光三年打汴梁。梁将王彦章守在中牟,十丈高的城墙泼水成冰。我带着死士趁夜爬城,手指头冻在云梯上,撕下来时连着皮肉。第一个跃上城头就撞见个梁军都尉,他举刀劈来时我矮身滚过去,弯刀捅进他两腿间往上一挑。那声惨叫惊动了守军,火把亮起来时,我身后五十死士已经砍翻了三处岗哨。等义父大军破城时,我正坐在箭楼里啃烤羊腿,脚下踩着王彦章的将旗。
但宫里的事比战场凶险多了。义父当上监国那日,从荣在宴席上当众摔了酒杯:\"父王是要学朱温?\"满堂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响。我攥着割肉刀的手直冒汗,突然从荣转头瞪我:\"野种倒是沉得住气。\"后来曹夫人说,那夜义父在寝宫摔了三个花瓶,说养子比亲儿孝顺。
清泰元年正月初三,我在太原练兵,突然接到急诏说义父病危。星夜兼程赶到洛阳时,从荣已经带着禁军围了宫门。老宦官哭着说圣人要喝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