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阑珊,林述之撑伞入府,穿过花园,等回廊处的送客的人声消了,才走过去将雨伞交给了侍从。
雨水沿着屋檐形成珠帘,林述之顺着回廊走到尽头,对着站在檐下的林予鹤行礼:“父亲。”
林予鹤点头,问道:“去见宋清了?”
“是。”
“可有说些什么?”
林述之脑中浮现出藤椅上那个眉目委屈似山水纠葛的清瘦郎官,眸中掠过一层浅淡的笑意又很快消失,他低头恭敬道:“她已明白父亲的意思。”
“是他主动提的?”林予鹤问。
“是。”林述之回道。
“倒是个好心的孩子。”
林予鹤轻笑,看着檐下被雨滴砸着花瓣却倔强不肯弯身的花枝,伸手将其别到了另一株枝丫的后方。
为臣者,最不该的是一昧抵制君主的决策,内侍中郎是晟帝专设,骂宋清,说是在骂晟帝也不为过。
宋清主动提醒,是存了好心劝诫的心思。
林府应下来,便是承了他的情。
而告诉宋清他们本就会慢慢放过他,是说那本就不是林府所愿,让宋清宽心。
不管朝堂上风声如何,现在的林府和内侍中郎不会站到对面上去。
林予鹤接过林述之递来的帕子擦着手上的水珠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
林述之点头,不解地道:“父亲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抵制陛下设此官职,为何又要将那些奏疏送上去?”
林予鹤转身往内院走,问道:“在你看来,君臣之间,是什么关系?”
林述之跟了上去道:“君臣,自然是君为臣纲,君上臣下。”
林予鹤轻笑,又生了些慨叹。
倒是不出所料的答案,他又如何舍得将自己这般的孩子浸入那朝堂池墨中去。
林予鹤摇了摇头,声音在雨幕下轻压着不透出墙垣。
“君臣之道,亦是博弈之道,以政为棋,以信为注,君不信臣则偏听而暗,臣不信君则僭乱尊卑。”
林述之不喜这种复杂的心思,但还是明白了林予鹤此言何意。
臣下若想让君主信任,自当要做出君主预料中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