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吊扇在头顶吱呀作响,像只喝醉的知了。王芳把指甲掐进掌心,盯着民警小李的茶杯说:“她平时连小区门口的流浪狗都怕,怎么可能半夜不回家?您瞅瞅这监控——”她戳了戳桌上的平板电脑,屏幕里张梅穿着黑色短裙,高跟鞋敲得地面咔咔响,像踩在午夜的心跳上。
小李揉了揉发酸的眼皮,茶杯里的枸杞正表演仰泳。报案时间是早上九点,距离张梅失踪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这女人有两个拖油瓶,大儿子还瘫在轮椅上,按理说不该穿得这么光鲜去跳广场舞。“她老公呢?”小李翻开笔记本,笔尖在“张梅,32岁,网店店主”几个字上画圈。
“在广东拧螺丝呢,半年没回家。”王芳的睫毛扑棱得像受惊的蝴蝶,“您说她能去哪?俩孩子还等着喝奶呢,小的才五岁,昨天尿了三次床——”
派出所的门“咣当”被撞开,送水工扛着水桶挤进来:“302换桶!”小李赶紧扶住差点翻倒的档案柜,突然瞥见王芳手机屏保是张梅抱着俩孩子,大儿子脸上挂着口水笑,小儿子正把玩具车往姐姐头发里塞。单亲妈妈半夜穿成这样出门,确实比送水工凌晨送水还反常。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张梅的小儿子豆豆。这孩子正趴在派出所的长椅上啃馒头,鼻涕泡随着呼吸忽大忽小。“妈妈接电话时说‘马上来’,”他突然把馒头举过头顶,馒头上的牙印像月球表面,“然后她涂了红色的嘴,比动画片里的女王还漂亮!”
通话记录像根线头,扯开了第一个嫌疑人。朱建,贵州来的打工仔,前科比他的工资条还长。小李盯着屏幕上的通话时长:23日22点58分,13分27秒。“喂?”电话接通时,背景音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工地噪音,“警察同志啊,我真没骗你们!她让我买眼霜,说能去黑眼圈——”朱建的声音突然压低,“我一个搬砖的,黑眼圈比安全帽还黑,买那玩意儿不如多喝两碗稀饭!”
监控录像证实了朱建的清白。23点14分,张梅在张家山路下车,手机屏幕蓝光映着她皱起的眉头,像是在回消息。小区门口的摄像头记录下她的最后身影:黑色短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处的蝴蝶纹身,然后她钻进了城乡结合部的迷宫——那片自建楼像堆错了的麻将牌,楼道里的声控灯比萤火虫还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