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槐树胡同的灰墙时,李天佑踩着青石板推开院门。西厢房堂屋的煤油灯在纸窗上投出个佝偻的人影,蔡全无正蹲在灶台前翻烤红薯,火钳拨动炭块的声响惊醒了蜷在棉鞋里打盹的小狸花猫,那是杨婶抱回来抓老鼠的。
“蔡叔,成了!”李天佑甩着汗津津褂子跨过门槛,“徐巡长应承下两成干股,往后咱们在南门地界算是稳了。”
蔡全无拿火钳夹出烤得焦香的红薯,掰开时腾起的热气糊了一脸:“炕桌上还剩半坛黄酒,给您温着压惊呢。”他起身拿出两个粗瓷碗,酒坛在粗瓷碗里倾出琥珀色的酒液,“徐家那两位把兄弟”
“金典狱长好竹叶青,铁长官爱金华火腿。”李天佑就着碗沿呷了口酒,喉头滚动的声响混着炭火的噼啪声,“下月初八徐家摆打卤面,劳您往大栅栏瑞蚨祥扯两丈杭纺,再备两匣子稻香村的八件。”
蔡全无往灶膛添了把松枝,火光映得灰布衫上的补丁发亮:“东门老刘家的火腿昨儿涨到八块大洋一条,侦缉队那帮孙子把持着货运站,过路费又添了三成。”
“无妨,贵就贵吧,先把这回应付过去,后头我再慢慢寻么。竹叶青我改天找徐家酒坊打听打听。”李天佑摸出包&34;大前门&34;敬上,“我寻思着,铺子开张后您搬去二楼隔间住,省得每日里两头跑,怪辛苦的。”
蔡全无捏烟的手顿了顿,烟灰簌簌落在桌上:“使不得,二楼向阳,该留给东家的”
“孩子们跟我住这院子厢房挺好的,挨着杨婶子和钱叔还有个照应。您当掌柜的住店里头,夜里听着动静也便宜。这买卖牛爷要一成,剩下的咱俩一人一半,您管店,我进货。”
蔡全无突然起身,从怀里摸出账本:“这是上月卖鱼的进项,除了买店面和修缮的工费,还剩二百二十块现洋。您要觉着我老蔡还算勤快,往后每月给一成工钱就”
“啪!”
酒碗墩在炕桌的响动惊的正在舔爪子的小狸花猫猛地看了过来。李天佑扯过账本刷刷写下几行字:“那就三成,没得商量!没有您镇着场子,我早让黑狗子啃得骨头都不剩了。”笔尖戳着“蔡全无 叁成”的墨字,力透纸背。
蔡全无的喉结滚了滚,烟头在鞋底碾出个焦圈:“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