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面画地图,手里的花生壳恨不能弹到房梁上,“我表兄跑津浦线的,说济南城外挖的战壕比棋盘街还密,昨儿在丰台站瞧见整车的棺材往南运,裹尸布都不够用。”
绸缎庄掌柜扯松中山装的文明扣,“诸位的收音机还能听北平台?我家那台飞歌牌从月初就剩只电流声了”说着突然压低嗓门,“前门警署的老赵说,南苑机场夜里起降的都是美式运输机,装的净是南京要员的细软。”
一位教员模样的人突然摔了酒盅,玻璃碴崩到墙上,他袖口露出的《观察》杂志内页,隐约可见\"长春围城\"的油印标题。
徐慧真拎着酒壶续酒,壶嘴精准点中空杯,“王掌柜您上回买的五十斤棒子面,可换不来今儿的银元价了。”
戴毡帽的脚夫从裤腰摸出捆法币,纸币堆成的小山遮住腌萝卜碟子,“这他娘叫钱?昨儿在西单菜市,两千万买不着一把茴香!粮店伙计直接拿钞票糊墙,说是比裱糊纸厚实!”
角落突然爆出阵呛咳,穿美式夹克的青年军官醉眼朦胧地摸枪套:“你们你们懂个屁,总裁在徐州设了八十里防线共军那些土枪土炮”
众人听了这话彼此对视一眼,默契的换了个话题。
这时小耳朵突然掀帘进来甩出袋银元,“徐掌柜,老规矩换二十坛汾酒,”银元砸在柜台上叮当响,“妈了个巴子,法币比他妈冥币还不经烧!”
穿长衫的老者敲着旱烟杆比划着,“昨儿路过西四牌楼,看见学生娃在糊墙报画了个大磨盘,这边碾的是法币,那边淌出来的尽是带血的米粒子!”
李天佑蹲在通往后院的帘子后面数子弹壳,耳朵却支棱着听满屋议论。他知道,法币已经跌到底了,报纸上再怎么粉饰太平也掩盖不了战场上国党政府的颓势,明眼人都知道北平保不住了。
虽然很多人如今还对国党政府抱有希望,觉得大不了国共两党划江而治,但李天佑知道,短短几个月内三大战役开始,紧接着平津解放,蒋光头将被一路赶下海,再无反攻希望。
接下来国党政府就要发行金圆券,想要凭借金圆券最后掠夺一波财富送往南方,这也是李天佑的机会。
一九四八年立秋后晌,蝉鸣裹着金圆券的油墨味在胡同里发酵。徐慧真捏着刚兑的